体格单薄的羊站在他和阿列克谢的椅子之间,稳稳拿起一杯又一杯九分满的果酒,毫不犹豫地灌进喉咙。
(他真的知道他在做什么吗)
要员也这么想,其他精灵其实也在这么想。
这么暴力的痛饮,必须要得到应有的尊重。
没有精灵再追究安德森之前的转圜了,都吃惊带着不解地看羊一杯杯喝酒。
二十杯,就是水,也要呕出来了。
墨发男人却不声不响,动作坚决地执行。
到第十几杯,殷红浮现在男人脖颈上,他开始有点站不稳,一个小动作的趔趄,扶住了桌缘。
安德森沉默地开始解开外套。
脱便脱,再有自豪的男性也不是不能丢这个脸。
男人却回眸按住他的手。
“只是一下喝得太猛了,奴没事,主人。”
晕染开水光的墨眸,眼尾柔红恍若盛开的牡丹,唇红琉璃抹,活色生香。
小羊喝醉了也这么…安德森突然失语。
怪不得没精灵出声,都这么安静。
原来是男人在喝酒时越变越漂亮了。
要员的眼神很有问题啊。
都不看阿列克谢了吗?什么时候起,开始目不转睛地审视羊了。
“主人,请不要担心,今晚您一定可以成功。”
男人饮尽了二十杯,放酒的转盘上一下少了一大片,倒酒的下属不停忙碌填满空缺。
众酒客才想起来应该继续。
现在是阿列克谢。
这个年轻的骑士,状态很糟糕,硬撑着脸上不表现出软弱,他不擅饮酒此道,也要强行胁迫自己做到,并且要做好。
拾起箭杆的手指摇摇欲坠。
羊忽然说:“是举不起来了,奴帮您扶一扶。”
男人走到阿列克谢右侧身后,弯腰伸手,臂弯半托起阿列克谢的手臂,纤长骨感的五指交握住他的,指尖从指骨间的缝隙滑下,抵住了长长的箭杆。
单薄的怀抱也能有热量,从背后涌来;姝丽容色在右,轻言细语间吐息温如水潮。
“大人不要用力,但脸上需要严肃点。”
阿列克谢徐徐呼气,神经稍微放松了,向后微仰靠在羊怀里。
男人沉静的五官就在眼角余光之中。
他隔着半只手捏箭,稍瞄准后平送出手。
箭头掠过反光,长杆在临近高壶时如有灵性地倾斜下调,大半截没入壶身。
要员的眼睛亮了。
自信十足的把握,来自于细腻专致的观察,和对自身每一寸肌肉的信赖。
一击即中,正是因为羊早有准备,提前审视其他精灵的用力和姿势。
他操纵箭杆的动作很隐蔽,箭滑出阿列克谢的指腹,就像真的由其投出一般。
“大人太厉害了。”男人提高音量赞美道。
阿列克谢鼻尖轻哼笑意,知道他是在表演,也不戳穿。
一箭又一箭。
久违的,阿列克谢感受到被倾力襄助的轻松美妙。
安德森之前就是在享受这种待遇?真是令人嫉妒啊,羊永远死心塌地的主人之位,不该归他才是。
如若是他来,肯定能将羊用得更好。
没有面临任何惩罚,阿列克谢十箭全中,好整以暇地看着游戏轮到下面的其他人。
投壶后只剩余最后一个游戏的时间。
男人之前连续喝的酒劲上身了,埋首一言不发撑在安德森椅背后,浑身轻抖,看起来非常脆弱。
阿列克谢余光留意着要员,发现对方正用狼似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羊。
中场休息。
要员走过来,向安德森敬酒。
“你今天看上去很不错,也许最近要有喜事发生,”要员的瞳色原来也是蓝色,望进去却是种迷幻的浅淡,远别于安德森的海洋之眼,
“我刚刚看你的奴隶不太舒服,我有些镇静的药,也许能让他好受点,那药片就放在隔壁房间里。”
安德森漠然地维持着假笑,阿列克谢则目露隐晦的讽
刺。
这是在要求安德森给他营造一个与羊独处的空间啊。
只是…阿列克谢瞥了眼不显露犹豫不决、故意东拉西扯的安德森,轻咳了几声。
他帮安德森回答了:“我觉得镇静药不错,先给他吃一点,免得他疼的难受;回去我们再治疗肠胃,不留下病根最好。”
安德森顿了顿,止住话头,艰涩而用力地颔首。
要员笑意愈浓,向羊招招手。
羊步伐不稳地慢慢踱过去,要员体贴地向他伸出手臂,环住男人单薄的肩膀。
他们无声无息地从热烈的氛围中脱离,消失在没有灯光的漆黑门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