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速速摆出了副疲态,开门见山直奔正题。
“皇兄,臣弟愚笨不勤,不善操忙政事。做刺史这半年多,过的实在生不如死啊……”
“你大老远来找朕,就是想甩下政事不管?”
云赢端侧目而视,揣摩。
沉王从前在宫里就愚笨,怎么一出宫就整出两个案来?莫非是扮猪吃虎?还是在宫外得高人相助?
他想多了。
沉王知道皇兄势必会想多,于是吐起苦水来。
“臣弟只想出宫去逍遥自在,盖个大宅子娶夫纳郎虚度终生。当初那姓李的是欺人太甚,才不得不来找皇兄。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刺史呢?!”
云秦繁本来只想增加些可信度,可不知为何肚里的苦水越吐越多。
“而且臣弟是皇室,皇室当了刺史,对寒门考生是种打击。臣弟一人便罢了,可民间对皇兄您的揣测也是到处流传……”
“而且臣弟纳郎从不看出身清白。做个游手好闲的王,寻常百姓议论了也无所谓。可是身为朝廷命官,作风如此迟早落人口实……”
他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话。
叽里呱啦说到口干舌燥,手旁的茶盏都冰凉了。
“皇兄啊,你不是第一天认识臣弟了!臣弟实在不喜争斗,只想夫郎孩子热榻头……那薛宁佑本来也不该来烦皇兄的,谁知他有了身份就丢下臣弟走了……”
“行了!!”
皇上被沉王念的头疼,手按太阳穴。
“净是些鸡毛蒜皮的蠢事!皇家怎么生出个你……”
到一半,把失态的话都吞回去。
沉王喝口茶,沉下心来。
看皇上的反应,这破乌纱帽是丢的掉了。
“朝廷正值用人之际,弟弟有大好前途报效社稷。心里眼里,却真只想着后宫温柔乡?”
在云赢端眼里,云秦繁窝囊废物又没用。
权利名望摆在面前不去争,只想着眼前一亩三分地,死到临头才会动。
发问时语气里满是轻蔑,等着繁儿回答“是”。
“是!”
没想到答者满面春风,神采奕奕。
在云秦繁眼里,云赢端残忍无情又虚伪。
生来只看得到权利名望,也只允许自己得到,非要跟所有人争斗至死。
说什么报效社稷,分明是骗人给他做牛马。
“朝廷仅皇兄一人,足矣。”
沉王笑着,面褒实贬。
这皇上就恨不得整个朝廷只有他自己,天下苍生只听他的话。
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,才会坐上皇位吧。
皇上被沉王那一顿家长里短扯的烦躁。
听得出后话的意思,也懒得追究了。
“你速速离开。往后朝堂之事,通通与你云秦繁无关!”
“那俸禄?”
“少不了你们的!朕给,大笔大笔的给!!”
沉王得意告退,还顺手端走了糕点。
“这……”
皇上伸手想拿,摸了个空。
抬头见沉王走在门外边走边吃的身影,又是一阵头痛。
仿佛回到了当年被他偷作业的日子。
“呵呵呵,繁儿还是老样子。”
太后从皇帝身后帷幕走出,掩面轻笑。
皇上却是不悦,偏头问。
“爹爹为何三番五次阻拦儿皇杀这废物?”
后君笑而不语。
远远望着
离去的繁儿,仿佛是终于等到那个喜穿黑衣的人逃出囚宫。
恍惚里,那人回头。
是秦公子。
秦公子骄傲的笑脸在后君的脑海中逐渐清晰。
身后的皇宫高墙仿佛都坍塌了,只剩下高山流水和缥缈云烟。
天边似有很多人,穿过云烟朝后君而来。
先是仙侣侠客轻功御剑,跟着马蹄奔腾、车轮滚过。而后是街市叫卖声四起,地摊门店亮起灯火。
木楼石桥如水墨泼洒,顷刻建起。
落进风里飘香,有酒有茶。
秦公子拉上后君的手,带他去红尘中穿梭。
后君跟着,把头饰外袍都跑掉了。砸碎白龙玉凤的冠,去拿十几文钱一个的肉包子。
秦公子付了钱,问他:
“我给孩儿取名繁华之‘繁’,后君还记得是为何?”
“记得。”
后君答。
“看遍世间繁华、儿孙满堂,也想谐音‘平凡之凡’,潇洒快乐。”
“嘿嘿,没错!多谢后君相助,本大公子终于能去潇洒自在了……告辞!!”
秦公子甩起剑花入鞘,敷衍随意地抱个拳。
转身,连蹦带跳地远去了。
后君伸长手,指尖穿越他发丝,捉摸不到。
秦公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。
赢后君踮高了足尖去望,却怎么都寻不见了。
他眨眨眼,方才的一切都消失。
只剩下高高的宫墙,和头上重重的珠玉。
“秦公子,本宫定护你儿一世周全”
此时,沉王府。
一声强有力的婴儿啼哭穿透院墙。
府外街上的行人都在互相发问,“是不是有哭声?”“谁的孩子在哭啊?”“谁家的孩子啊,赶快管管!”
新请的产爷赶紧把孩子处理好交给安伊。
安伊一手抱一个大哭的婴儿,被震得快聋了。
全屋的人都手堵耳朵,唯独缝伤口的郎中比较惨。
幸亏薛宁佑还在全身麻醉中,未醒。
薛宁佑先前想过名字了,生男就叫棠、生女就叫樱。或者生男叫樱,生女叫棠。
无所谓。
反正孩子他本来不想要的,取名就相当随意。
醒过来,第一感觉是痛。
直到安伊把孩子放他怀里,他才勉强关心一下。
拆开襁褓,看见弯曲的小腿中间一个豆大的小唧唧。
“棠儿……丑极了。”
刚出生的孩子皱皱巴巴,像个营养不良的没毛猴子。
棠儿像是知道了爹爹的嫌弃,又哭起来。
声响惊天动地。
“郎身疼痛难忍,还是请奶爹照顾吧。”
薛宁佑把孩子推出去,躺平了。